回忆满满乡土散文儿时过年



小的时候,天天想,日日盼的事儿,就是过年!

那个时候,每当到了腊月二十三这天,就是小年了,也是送灶王爷上天言好事的日子,这天,家家户户都要把屋头的院子、灶房清扫清扫,擦桌子,抹板凳,洗洗涮涮,锅碗瓢盆都清洗得干干净净哩。

最最重要的事儿是把在灶膛旁边贴了一年的灶王爷年画揭下来,尤其是在揭下来灶王爷年画之前,大人们会在灶房的锅台上,摆放上芝麻糖(也叫灶糖)、大红枣、红苹果、炒花生、炒瓜子,跪在灶王爷的面前,双手合十,闭上眼睛,不断地念叨着:“灶王爷,感谢您老人家保佑了我们一家人一年来的平安,衷心地请您上天言好事,下界保平安。”

作揖叩拜,磕上三个响头,叩首作揖,行过了礼,烧过了香,才会揭下来灶王爷的年画,点燃了,塞进灶膛里焚烧。

这就是我们鲁西南过小年的风俗,让我记忆深刻,而且我们那里还流行着一个顺口溜:“灶王爷,本姓张,骑着马,挎着枪,上西天,见玉皇,年年好,月月强,哪年都打万石粮,万石粮差荣华,富贵荣华来咱家,上天言好事,下界降吉祥。”



过年了,很多人家开始宰猪杀羊,让我记得倍儿清的一个事儿,就是“杀年猪”。

两个壮劳力跳进猪圈里,先是走近了大肥猪,用手在肥猪的肚子上轻轻地、慢慢地划动,很是温柔地给大肥猪挠痒痒,大肥猪很是受用,就乖顺地躺了下来,闭着眼睛,还不停地哼哼几声,舒服得不得了。

说时迟,那时快,就在这个当儿,一人揪紧肥猪的大耳朵,一条腿跪压住猪头,另一个人跪压住肥猪的臀部,双手扳住后退,让肥猪动弹不得,又跳进去两人,拿着绳子,先是捆绑住猪嘴,避免它情急了咬人,再捆绑住四个猪蹄,五花大绑,把肥猪捆了个结实,然后,四人合力,把大肥猪抬出猪圈,放上地排车,拉到临时的杀猪场地。

把大肥猪抬到一个案板上,大肥猪高声地哀嚎着,惊天动地哩,还不停地蹬跩着四肢,不断地挣扎着,企图挣脱了绳子,赶快逃跑,意图活命哩。

这时,临时垒砌起来的杀猪锅里的水已经滚开,冒起腾腾的水汽,杀猪师傅穿起一个皮围裙,紧了紧腰身,拿起一把一尺多长的杀猪刀,走到案板前,左手按紧了猪鼻子,右手在肥猪的脖颈处摸了摸,找准了下刀的位置,嘱咐一声按压肥猪身体的众人,只听一声:“按紧了!进刀了。”

“噗”的一声,杀猪刀就插进了肥猪的脖颈,直捅到了心脏,只剩了刀把子没有进去,又搅动了两下子,拔出杀猪刀,一股热血随着刀子拔出来的瞬间,喷涌而出,流进了案板下事先放好的大盆里,只见大肥猪闷哼了一声,就没有了声息,整个身子变得软不拉叽的。



等到猪血流干净了,四人架起来大肥猪,放进滚烫的开水里,泡了泡,烫一烫,还拿水瓢,舀起热水,浇到肥猪没有被开水浸泡住的地方,约莫过了有十多分钟,杀猪师傅拿着一个刮猪毛的刮刀,在猪身上刮了刮,黑色的猪毛、表皮就脱落了,露出白白的猪皮。

然后,便吩咐四人把肥猪架起来,抬到案板上,在一条猪后腿上,用刀子割开一个小口子,拿起一根长长的捅条,约莫有一米见长,从割开的刀口处,沿着猪皮和猪肉之间,捅了进去,捅进又拔出,来来回回,沿着不同的方向捅了好多次。

这时,只见杀猪师傅蹲起身子,把嘴对紧猪腿上的刀口,用力地向里面大口吹气,脸憋得通红,才换上一口气,喘息一会儿,再吹气,每当换气的工夫,就用手攥紧了刀口,防备气跑出来,就这样,不一会儿,大肥猪的皮肤就像吹气球一样鼓胀起来。

为了让猪皮鼓胀得更好,便于刮毛,杀猪师傅一边吹气,一边有帮忙的人拿着一根细细的木棍敲打敲打肥猪的身体,等到肥猪全部鼓胀起来了,用绳子扎紧了刀口,杀猪师傅便开始给肥猪刮毛,一阵子忙活,大肥猪旧貌换新颜,大黑猪就变成了大白猪,白白亮亮的,肥肥美美,很是好看哩。

杀猪师傅给肥猪刮干净了毛,掰掉猪蹄甲,舀了几瓢清水,清洗干净大肥猪和案板,先是卸下来猪头,开始给大肥猪开膛破肚。



只见他拿着杀猪刀,沿着肥猪肚子的中间划开猪肚子,猪板油就露了出来,还冒着热气哩,杀猪师傅揪起一块猪板油,就放进了嘴里,似乎没有嚼动,“哧溜”一声,就咽了下去,看得我很是眼馋,觉得那是奇妙的美味,据说可以大补元气哩,这让我神往了好久好久哩。

杀猪师傅打开猪肚子,清除了猪肚子、猪肝、猪肠子、猪腰子、猪心、猪肺这些个下水,用大砍刀沿着猪的脊骨劈开,分割成两扇猪肉,挂在一旁树杈子上的铁钩子上,开始清理猪下水,看他熟练地翻洗猪肚子、大肠、小肠,把那些个泛着一些臭味的腌臜物冲洗干净,很是赞叹他认真做活的利索劲哩。

等到杀猪师傅忙活完,我们这些小孩子就开始捡起猪蹄甲,在杀猪锅里捞起细碎猪油脂,跑回家里,找出一团棉花,搓揉成条状,在细碎的猪油脂里揉搓揉搓,塞进猪蹄甲里,做灯捻子,周围再塞上猪油脂,这样就做成了一盏小小的油灯,晚上点燃了,拿在手里,与几个小伙伴一起玩耍,真真是好玩哩。

过年了,依照习俗,大人就开始蒸馍馍、蒸花糕、蒸枣馍、炸年糕、炸丸子、酥肉、炸鸡块、炸鱼块、煮肉、包饺子,很是热闹哩,大人们欢欣欣哩,小孩子蹦蹦跳跳的,家家户户都沉浸在一片喜悦里,让我牢牢记得的事儿,是包饺子。



那个时候,生活清苦,家家并没有很好的吃食,包饺子时,饺子馅也是很少有肉哩,一般是红萝卜、白萝卜、粉条、芥菜疙瘩、白菜、韭菜、鸡蛋,能够吃顿纯肉馅的饺子,都是天大的梦想哩。

那时,母亲为了让菜馅的饺子好吃一些,过年时,都会手擀出来一些个面旗,如小指甲盖大小,呈菱形,放在油锅里油炸了,包饺子时和在馅子里,煮熟了,吃在嘴里,有一股子焦香,很是美味哩。

现在想来,儿时的过年,都是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哩!过年了嘛,就要“穿新衣,戴新帽,欢欢喜喜年来到”,吃一吃平日里难得吃得上的吃食,看一看节日里好不容易见得到的杂耍、大戏,逛一逛人头簇拥的市集,放一放颤动心弦的礼花、炮竹,打一打激动人心的雪仗,都好玩得很哩。

童年不知生活苦,儿时不知过活累,看到的是美好,感受的是欢乐,大了,才知道了爹娘的不容易!儿时的新衣,可口的饭食,都是爹娘苦苦撑持下,给孩子创造哩。大了,才知父母恩,羔羊跪乳难报哩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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崔庆峰,笔名元真,男,1965年生人,山东郓城人,毕业于山东中医药大学,执业医师,心医学研究应用者,文学艺术爱好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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